！互攻
！大麻使用
！性交易
晚上十一點，姜呂尚拉下鐵門，鎖好店，跟同事互道晚安後，朝城市的北方走去。
越往北走，這座城市原本的樣子就更加鮮明。舊城區的觀光區到了晚上八點後人煙漸杳，但另一觀光勝地才正要開始熱鬧。姜呂尚不必多做張望，熟門熟路地拐進舊市政廳大道旁的一條小巷子裡，穿梭在香菸與大麻煙霧中，與尋芳客和以獵奇目光左顧右盼的旅人摩肩擦踵，在一片粉色霓虹下找到了他今晚的落腳處。
穿著橘底紫花襯衫的丁潤浩正捧著花名冊，用破爛的英語和嫖客推銷，看到姜呂尚時揚了揚下巴當做打了招呼。姜呂尚瞄了一眼他那金光閃閃的皮帶後逕自上樓。
宋旼琦坐在櫃檯後撐著頭和等待接客的倡伎們聊著最近的天氣異常，見到姜呂尚時眼睛發亮，他從櫃檯後繞出來，上前抓住姜呂尚的手腕。
「喔，旼琦的小男友來了，多甜蜜啊。」
「真讓人嫉妒啊，男友這麼好看。」
宋旼琦揮了揮手否認了那些調侃，拉著姜呂尚的手回到他的房間。姜呂尚盯著入夏後宋旼琦剃短又染金的頭髮，努力不去在意方才被否認關係時胃裡那沉甸甸的不適。
宋旼琦的房間位在伎院的底端，他接客時都在這裡，要睡覺時則是會去睡在三樓丁潤浩房裡的行軍床上。不過宋旼琦的生活起居大多都在這間房裡，衣櫃、電視、電腦都在這。一如宋旼琦將自己的工作與生活的界線弄得模糊，姜呂尚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一名恩客還是一名朋友。
就像此時他們一邊分享著同一根大麻菸，一邊小心翼翼地接吻一樣。
姜呂尚一手摟著宋旼琦的腰，一手撐在床墊上，輕輕啄著宋旼琦的嘴唇，時而舌頭與宋旼琦的交纏，時而銜住宋旼琦的下唇微微拉扯。意識迷離的宋旼琦的回應總是鈍鈍的，他的回吻比較像是受到外在刺激而做出的本能反應。
姜呂尚的手從宋旼琦的腰間轉往其他地方，身體也隨之移動，跨坐到了宋旼琦的腿上。他拿過宋旼琦手上抽到只剩指甲長度的大麻菸，捻熄在床頭的煙灰缸上，宋旼琦的雙手這才貼上他的腰。
他們以緩慢的速度用掌心感受彼此身體的起伏與觸感，指尖稍微施壓在對方身上強調存在感。姜呂尚舔了一口宋旼琦的下嘴唇，偏頭用鼻尖蹭著宋旼琦的耳廓，身下人的鼻息開始不穩，舒服的嘆息還悶在喉頭。
「你要先來還是我先？」姜呂尚咬著宋旼琦的耳骨時沉聲問道。
「我已經清潔好了，你去洗完後你先來。」宋旼琦因為姜呂尚的屁股不偏不倚地蹭了一下他微微支起的褲襠而暈頭轉向，他匆匆回答，得到的是又在胯間的一蹭。
姜呂尚最後親了一下宋旼琦的臉頰後翻身下床，拿過床頭的潤滑劑走向浴室。
姜呂尚沒有聽丁潤浩或是宋旼琦說過他們是如何相遇、以及是如何一起在紅燈區討生活的。他們對於來到紅燈區前的那段經歷守口如瓶，即便是鄭友榮也無法從他們口中撬出答案。
但姜呂尚本人好像也沒有什麼資格質疑別人保持神秘。他也不愛提及自己的過去，他到現在偶爾還會夢到被家教老師用藤條抽小腿，只因他並未握蛋一般地立好在琴鍵上的指尖、夾琴時並未將琴頭擺到正確的角度、拉丁語（媽的，現在到底還有誰還會說拉丁語？姜呂尚忍不住咒罵）的抽考未達滿分標準。他的菁英父母冷眼旁觀他的痛苦的表情在夢境中歷歷在目，姜呂尚驚醒時背脊與額頭都佈滿了冷汗。
在這複雜的環境下，宋旼琦的單純就更讓姜呂尚感興趣了。丁潤浩拉皮條的最大目的是為宋旼琦過濾客源，他介紹給宋旼琦的客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甚至是靠關係拉來的穩定客源。在丁潤浩的保護下，即使從事的是賣淫工作，宋旼琦在某些程度上實在是如同白紙一樣乾淨。姜呂尚第一次和宋旼琦上床的時候，脫到只剩內褲的宋旼琦呆楞地盤腿坐在床中央，在姜呂尚困惑的眼神下坦承這是他第一次接待男客人，他的客人都是成熟又主動的成熟女性，基本上他只要找對洞就行了。
所以那次變成姜呂尚不得不當一次0號，還像員工訓練一般教導宋旼琦該怎麼取悅男性。當他第一次當0號還被宋旼琦傲人尺寸的陰莖劈開時，姜呂尚痛到眼前一黑，並在心中為他曾經不溫柔對待的床伴們大聲道歉。
當他的身體適應了宋旼琦的尺寸並逐漸被陌生的快感侵襲每一條神經，姜呂尚跪趴在床上粗喘著氣，在高潮襲擊的那一瞬間他沒有忍住叫聲，射出大量的精液在他們墊在身下的浴巾上。
宋旼琦呻吟著繼續捏著他的屁股幹他，姜呂尚全身失去力氣倒在床上任宋旼琦搗弄，直到宋旼琦終於高潮射精。
宋旼琦整個人癱倒在姜呂尚的身上，在他耳邊重重的喘氣，姜呂尚奮力回頭看著宋旼琦，對上那雙狹長的眼睛。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們心照不宣地讓嘴唇碰在一起。
姜呂尚雙手按著宋旼琦的肩膀，骨盆富有節奏地騎在宋旼琦的陰莖上，讓宋旼琦的龜頭狠狠磨過他的前列腺，追尋著快感而加速起伏的身體讓他原先別在耳後的頭髮掉到額前，跟著他的動作在空中一晃一晃。
宋旼琦渙散的視線因此聚焦了起來，像是看到逗貓棒的貓咪，目不轉睛地盯著姜呂尚的那綹髮絲，然後舉起原先掐在姜呂尚腰上的右手，將那綹被汗水浸溼的髮絲別回姜呂尚的耳後。他的手指停在他耳後那片敏感的皮膚上，視線定在他左頰的胎記上。
姜呂尚感到被他觸著看著的地方開始發燙，同樣的溫度落在他的心口，加溫的血液打進他每一根血管裡，從頭皮到腳趾都因此熱了起來，奔騰在血液裡的悸動讓姜呂尚捧著宋旼琦的臉，彎腰深深地親吻他。他們鮮少交換如此真情意切的吻，彷彿將一部分的靈魂注入到對方的身體裡。
當宋旼琦咽嗚著射精後，姜呂尚懶洋洋地趴在宋旼琦身上，親吻著他的臉頰，讓宋旼琦幫他手淫，然後繃緊了下腹射在宋旼琦的手裡。
「在換我把你幹到隔壁又要敲門問我們發生什麼事之前，要不要吃點東西？」
姜呂尚咬了咬宋旼琦的耳垂後沉聲提議，並滿意地聽到宋旼琦光是聽到這個提議就忍不住呻吟。
姜呂尚將臉貼在玻璃櫃上，將嘴裡的棒棒糖從左臉頰換到右臉頰，不耐煩地看著唧唧喳喳的觀光客對著各類大麻食品大驚小怪。
旅遊季到來，城裡湧入大批來合法呼麻和合法嫖妓的麻煩觀光客們，雖然姜呂尚厭惡他們至極，但是畢竟是衣食父母，他還是得打起精神、堆起虛偽的笑臉來應付他們。
店門上的串鈴響起時，姜呂尚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歡迎光臨，繼續看報紙並未抬起頭，直到進來的人敲了敲櫃檯，姜呂尚不耐地抬頭，形成到一半的臭臉在看清來人時僵硬一瞬，下墜的嘴角隨即抬升了幾度。
「來幹嘛？下午沒事喔？」
宋旼琦不請自來地從櫃檯上擺著的一大盆大麻棒棒糖中拿起一根，拆開包裝的同時回答著姜呂尚的問題：「潤浩頭痛到沒辦法上班，說要跟著放假的人隨便，他管不著，大家就關店跑出來玩了。」
「啊？他沒事吧？」
「老毛病了，藥吃了睡一覺的話就好。我看他睡著了才出來的。」宋旼琦把棒棒糖放進嘴裡，剛接觸到舌面就被苦得皺眉，「怎麼這麼難吃？」
「這種東西是騙騙觀光客的。」
「那你怎麼在吃？」
姜呂尚拔出嘴裡的棒棒糖朝他晃了晃，鮮粉色的草莓棒棒糖讓宋旼琦挑了挑眉毛。
「所以你來光顧小店是有何貴幹？」姜呂尚把棒棒糖放回嘴裡，把已經看了三遍的娛樂版報紙摺好丟到腳邊的紙類回收箱裡。
「因為我好無聊，你要不要跟我去看電影？之前的客人送了我兩張電影票。」宋旼琦從口袋掏出兩張皺巴巴的電影票，看就是收了之後隨便塞進口袋的樣子。
宋旼琦似乎就是這個樣子，他的話總是很直接，約你看電影就真的只是看電影；說想抽大麻就是真的只要抽大麻；想他的時候傳來的訊息也是直截了當「想跟你做了，你晚上有沒有空？」但姜呂尚卻覺得這樣的直接更好。他喜歡這些直接、沒有經過自以為禮貌的辭藻修飾過的感情表達。
又或許因為說的那個人是宋旼琦，他才會喜歡。
今天上班的只有他（他的員工們都請假去海灘玩了），姜呂尚便提早關店，和宋旼琦搭公車去新開幕的娛樂商城看電影。走去公車站的路上宋旼琦盯著冰淇淋店的時間過久，姜呂尚便停下腳步，進去店裡點了兩支冰淇淋：起司蛋糕和草莓、雙球薄荷巧克力。宋旼琦道謝後雙眼發光地接過冰淇淋，但是湯匙老是往姜呂尚的冰淇淋挖。
吃完冰淇淋後他們搭上公車，避開觀光景點路線的公車在平日下午並沒有太多人乘坐。他們並肩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宋旼琦的藍牙耳機分了一半給姜呂尚，他聽的是姜呂尚不懂的嘻哈饒舌，但是因為他們在一起聽音樂的時候姜呂尚可以理所當然地與宋旼琦肩碰肩地擠在一起（姜呂尚不止一次在心中感謝宋旼琦那副有線連在一起的藍牙耳機）。雖然說在床上更親密更不要臉的舉動都做過，但是當場景是在明亮的日間，狀態是思緒清醒未受到菸草的影響時，與宋旼琦的肢體碰觸忽而之間就多了幾分曖昧不明的味道。
他們一起去看了一部英雄電影續集。姜呂尚記得這是丁潤浩最喜歡的電影角色，便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不是他和丁潤浩一起來看。
「他和別人一起看過了。」宋旼琦說這句話時像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姜呂尚迅速地看了一眼宋旼琦的表情，對方全身貫注地研究著菜單，在吉拿棒與熱狗堡之間猶豫不決。
姜呂尚對英雄電影興趣寥寥，他看電影時唯一的想法是這間電影院的爆米花怎麼會這麼難吃。他放空了心思讓銀幕上的畫面映在他的視網膜上，感受到和宋旼琦的手在爆米花桶裡相撞太多次——多次到讓他覺得有點煩躁，他要拿爆米花時還會先抓到旼琦的手——索性直接將整桶讓給了對方。
電影散場後宋旼琦莫名地看起來心情不佳，姜呂尚回想著這部電影是否真的糟到會讓宋旼琦不高興的程度，但是想起來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畫面。
他們兩人站在百貨公司的入口處，同時進入了呆滯狀態，姜呂尚拿捏不定現在宋旼琦是不是有續攤的心情，而宋旼琦則是目光呆滯地盯著車流。
「你還有想去哪裡嗎？」姜呂尚試探性地問。
回神的宋旼琦轉頭看向姜呂尚，抓了抓下巴。
「要去我那嗎？」
姜呂尚喜歡宋旼琦的叫床聲音。即使有時候實在是吵到他的耳膜也不太舒服的地步，但當宋旼琦的前列腺被他的龜頭碾過時，宋旼琦那低沉沙啞的嗓音所發出的呻吟在他耳裡聽來性感得無懈可擊。他喜歡捏著宋旼琦豐滿的屁股和富有肉感的大腿根從正面肏他，他的胯部和宋旼琦屁股相撞的撞擊聲與抽插水聲會讓他過度興奮。
而當宋旼琦主動騎他時，那根得天獨厚的陰莖勃起、隨著起落的動作有節奏地拍打著自己腹部的樣子讓姜呂尚沉迷。他會置若罔顧宋旼琦要求他撫摸他陰莖的要求，甚至癱著腰不願動作，撐著他的胸膛騎乘的人便會又火大又撒嬌似的大叫，然後可憐兮兮的一邊揉著自己的乳頭，一邊圈握自己的性器套弄來疏解只被搔到了癢處的慾望。
姜呂尚拉下宋旼琦的雙手，將自己的手指插入宋旼琦的指縫，宋旼琦便反射性地扣緊手指，與他十指交扣。姜呂尚維持這樣的姿勢開始往上挺腰，宋旼琦胡亂說著「太快了」、「好大好喜歡」這類聽起來像是在哄客人的淫詞浪語。隨著姜呂尚越快越強的抽插力道，宋旼琦的語句越來越破碎，姜呂尚咬緊牙關做最後衝刺。伴著顫抖的呻吟，宋旼琦射出的精液弄髒了自己的胸膛，姜呂尚將他翻倒在床上，捏著宋旼琦的屁股再深深撞了數下後也跟著達到高潮，身下的宋旼琦已因為過度的刺激而全身抽搐，姜呂尚親吻著他的頸側，下身依然緩緩挺動著，直到宋旼琦哭著推他，叫他別弄了，姜呂尚才心滿意足地拔出陰莖。
宋旼琦高潮後嘟著水亮的豐唇失神地望著他，姜呂尚一手壓在枕邊撐起自己的身體，一手緩緩撫摸宋旼琦的頭頂。他的手指從頭頂順著頭髮往下，指背滑過佈滿汗水的下頷，拇指摩挲著他頰邊的痣。
宋旼琦的呼吸紊亂，閉上了眼睛用臉頰蹭著他的手掌，姜呂尚微微一驚，卻不合時宜地想起家裡曾經飼養的那隻紅毛貴賓犬，也是會這樣討好地來蹭他的手掌。
被宋旼琦捏了一下手腕內側後姜呂尚才意識到自己笑出了聲，身下的人不滿地嘟嚷著：「笑什麼啊？有什麼好笑的？」雖是不滿的語氣但是上揚的尾音又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姜呂尚搖搖頭，若是被宋旼琦知道了他在心中把他類比成紅毛貴賓，他的命根子大概會被狠狠捏一把做為報復。
就在他準備起身去清洗時，宋旼琦快速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將他固定住，不讓他離去。姜呂尚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宋旼琦。
「我剛剛嘟嘴要你親我，你為什麼都沒有親？」
姜呂尚消化完這句話後發出恍然大悟的一聲「啊！」回想著宋旼琦高潮後嘟唇和蹭著他撒嬌的樣子就足以讓他心跳漏掉好幾拍。
「是是是，公主殿下。」故意模仿著丁潤浩對他的暱稱，姜呂尚比樂意還要樂意地傾身，用力親上無意冷落的那雙嘴唇。
「潤浩的新男友是我之前的客人。」
「嗯？」
姜呂尚一時間不曉得該先問丁潤浩什麼時候交男朋友的，還是怎麼他的客人會變成潤浩的男友的？
「啊，那你還好嗎？」但最終姜呂尚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問出這句，聽到問題的宋旼琦也明顯一愣，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
「我為什麼會不好？」宋旼琦反問。
「沒有，就、」姜呂尚一時間想不出理由，便揮了揮手，「當我沒說過，沒事。」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姜呂尚咬著濾嘴，腦中還在想著有關丁潤浩新男友的事情，突然就被宋旼琦抓住了手腕。
他轉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宋旼琦，卻見他用更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
「呀，姜呂尚，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潤浩？」
「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為什麼會喜歡他？」
「你為什麼會不喜歡他？」
「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我怎麼知道？你們上過床，你問我？」
「我們也上床啊！」
宋旼琦心直口快的回話讓姜呂尚眉頭一皺，隨後自嘲地說：「是啊，我們也上床，你就只喜歡我的臉和身體吧。」說完後再酸溜溜地補上一句：「還有免費的大麻，去你的。」
「你為什麼這樣啊？」宋旼琦的聲音提高，人也從半靠著床頭櫃到坐直了身體，「你哪個筋不對啊？」
姜呂尚懶得跟他吵，他把電子菸往宋旼琦的方向一丟，撈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準備離去，宋旼琦在他身後「呀呀呀」地喊得他煩躁。
「知道了都我的錯，你沒有喜歡潤浩也沒有喜歡我，結案。」姜呂尚沒好氣地說，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音量比平常提高了不少。
「我有說不喜歡你嗎？我喜歡你啊！」宋旼琦用更高的聲音頂了回去。
宋旼琦的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後，宋旼琦索性破罐子破摔，大聲地說：「怎樣！我說喜歡你啊！你怎麼不講話！」
姜呂尚感覺到雙頰一麻——該死，他肯定是臉紅了，大概連耳朵都一起紅了——還在情緒上的他下意識也想跟著大聲些什麼，腦袋卻像是被果汁機攪過一般成了無法思考的軟泥。
應該要說些什麼？我也喜歡你？從第一次成為你的客人時就喜歡你？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跟潤浩那麼親密？你真的不是喜歡潤浩嗎？姜呂尚的果泥腦袋找回了一點思考能力，但在他還沒想到完美的回應時，他的嘴巴卻先於他的大腦吐出反擊：「大聲什麼啊你！我可是比你要早的先喜歡上你！」
毫無邏輯的討價還價讓姜呂尚當下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但原本氣勢洶洶的宋旼琦瞬間表情柔和了許多——甚至說得上是害羞的表情——臉也跟著漲紅。
「啊⋯⋯真的嗎？」宋旼琦眨了眨眼睛，害羞地摸了摸後腦勺。
姜呂尚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他只得做出在這尷尬得要死的狀態下的本能求生反應——
他抓起掛在衣帽上的外套，逃出宋旼琦的房間。
在告白事故後，姜呂尚都沒有跟宋旼琦聯絡，宋旼琦也沒有來找他，反而是消息靈通的鄭友榮特地跑到他家把他罵了一頓。
「告白完就逃跑的白痴全天下大概就只有你了！」鄭友榮毫不留情地賞了一巴掌在用棉被把自己捲成一綑的姜呂尚的屁股上。
「不然你要我怎樣⋯⋯」姜呂尚虛弱的反駁。
「看是要親還是要抱還是再做愛一次！都可以啊！怎麼都不會是逃跑！」鄭友榮的大嗓門吵得姜呂尚頭痛，他只好將棉被拉得更高，將整顆頭悶住。
「呀，呂尚啊，這也是你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吧？」鄭友榮整個人壓到姜呂尚身上，拉下他蓋在頭上的棉被湊在他耳邊說：「旼琦也喜歡你的話，要好好把握啊。」
「但他一點都沒表現得像喜歡我的樣子。」姜呂尚悶悶不樂道，「說實話，他看上去還比較像喜歡潤浩多一點。」
「你真的是笨蛋啊！」鄭友榮在他耳邊的大叫，嚇得姜呂尚狠狠一抖，「笨蛋——！笨蛋——！」
「你好吵⋯⋯到底都吃了什麼嗓門這麼大？」姜呂尚摀住耳朵，換來被鄭友榮隔著棉被再打一掌。
「旼琦如果不喜歡你的話，他幹嘛還要跟你在一起浪費那麼多時間？」鄭友榮嚴肅地說，「你們每個禮拜做愛兩次以上、一起哈草，在旼琦沒有工作的時間中，他跟你相處的時間可是佔了要一半了。」
見姜呂尚悶不吭聲，鄭友榮抓著姜呂尚的頭，放柔放軟了嗓音，堅定地說：「動動你這顆漂亮又聰明的腦袋，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旼琦早就對你表示過了他的喜歡，只是你一直都沒有接收到？」
時隔一週後，姜呂尚回到了伎院樓下。丁潤浩站在門口，雙手抱胸，用狡黠的目光盯著他。姜呂尚還沒開口，丁潤浩就直接說出來他心中問題的答案：「三樓，他這週任性得很，都沒有工作呢。」語畢，帶有打氣意味般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姜呂尚含糊道了謝，逕自走上三樓，禮貌上先敲了敲門，卻沒有等到回應就扭開門把。宋旼琦只穿著內褲躺在行軍床上看漫畫，見到來人後沉下臉，故意撇過頭不看他。
「旼琦啊，要跟我去散散步嗎？」
入夜後的渡河畔塞滿了來看渡船與夜景的觀光客，姜呂尚與宋旼琦並肩走著，他們的雙手都插在口袋裡，一句話都沒說。
渡河其實很髒很臭，在水岸邊散步毫無浪漫可言，但姜呂尚想：他們也不需要什麼羅曼史，他們的關係從未摻入過什麼浪漫元素。最初只是性與大麻的交易，人類最原始的本能與追求享樂的念頭驅動著他們的關係運作，他自己卻不知不覺的沉淪。如果一切都只發生在粉色霓虹與大麻煙霧下那倒還好，但在明亮之處，宋旼琦與他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卻比他耽溺於肉體歡愉要來得鮮明。
明明更親密更不要臉的事情都做過，但僅僅是在這又臭又髒的運河邊，和宋旼琦的肩膀無意地碰撞，漫無目的地前行，就讓姜呂尚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在等待紅綠燈時，姜呂尚的視線往上移動到宋旼琦的臉上。沒有表情時宋旼琦看上去兇狠可怕，而此時他抿著下唇，視線落在遠方，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莫名的焦躁。
他也是跟我一樣的心情嗎？
在綠燈的那一刻，姜呂尚抽出了放在口袋裡的手——暖了將近一個小時，還微微出了手汗的手——強勢地抓住了宋旼琦的前臂，將他的手從口袋裡拔出，然後一鼓作氣地將五指插入他的指縫，緊緊扣住。
宋旼琦被驚得全身一抖，姜呂尚緊扣著他的手，拉著他穿越馬路，他的心臟彷彿要跳出喉嚨，卻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然後他感覺到了宋旼琦的回握，有力地、兇猛地、要捏斷他的指骨似的緊緊地握著他，生怕姜呂尚一放開就會消失一樣。
姜呂尚知道自己肯定臉紅了，可能連耳尖都是，他抬頭看向宋旼琦，對方故作鎮定，但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緋紅，眼神也閃閃發亮。
放下一切的猜測與質疑，付諸行動的那一刻，知道了對方擁有他也被他擁有著，姜呂尚確認了一件事：他可能比自己想像得還要愛宋旼琦，而他也終於感受到了，鄭友榮所說過的，他錯過的那些宋旼琦釋放的訊息。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博物館？外面有好吃的冰淇淋，我們可以逛完後一起在公園坐坐。」
「你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下午三點怎麼樣？」
「我去找你，要不要順便吃午餐⋯⋯」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