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極】A Sky Full Of Stars(PG15)

洪殷基抱住了他。

金聲利被抱住的那個剎那，差點騎到對向車道去。

他強迫自己冷靜，穩定了機車，在看著眼前的隧道時，腦子卻一片混亂。

洪殷基為什麼要抱他呢？

金聲利跟洪殷基曖昧很久了。

從洪殷基大一進來時，金聲利就對他一見鍾情。他喜歡這個伶牙俐齒的學弟：喜歡他自信地在舞台上散發的魅力；喜歡不屑他人的目光，驕傲活出自己的樣子。

朱元鐸和李基遠知道後，只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聲利的戀愛經驗有限，他的上一段戀情發生在高中，初戀，成績很好的女孩直接去日本唸書，連一句再見都沒有給金聲利。

洪殷基卻不同，根據朱元鐸的說法，他在圈子裡很紅，也吃得很開。朱元鐸點出幾個和洪殷基睡過的名單，每個都是各系的風雲人物或是系草級別的。

「他不會喜歡我的。」金聲利哀嚎。

「總是會有希望的。」李基遠敷衍他。

會熟起來要感謝張大賢的牽線，幾次吃宵夜張大賢都會約金聲利和朱元鐸一起來，洪殷基也會一起出現。雖然到後來，金聲利才知道，張大賢的主要目的是朱元鐸，自己只是順便。

宵夜吃太晚了，朱元鐸和金聲利就會負責把學弟們送回學校。張大賢說喜歡朱元鐸的打檔車，說什麼都要給朱元鐸載。金聲利心臟跳得飛快，在他把安全帽遞給洪殷基的時候。

然而他們的車程很沈默，洪殷基一手抓著機車後方的扶手，一手拿手機在看。金聲利想不到話題，自然就不知道該和洪殷基聊什麼。

到達宿舍時，朱元鐸還跟張大賢在相談甚歡。金聲利尷尬地接過安全帽，洪殷基冷淡的與他道謝後，他囁嚅著吐出一句沒有被聽到的晚安。

漸漸的，張大賢和朱元鐸越來越難約，金聲利打著習慣的名義，還是會約洪殷基出來吃宵夜。兩人變熟識之後也有了較多話題可以聊。他們在小吃攤吃到姨母趕他們離開，再由金聲利載洪殷基回宿舍。

明眼人都知道，金聲利在追洪殷基。但是洪殷基像是完全沒有接受到這個訊息一樣，他對待金聲利就像欺負弟弟一樣，老是叨念著要他襯衫穿之前要燙、不要硬要闖黃燈這類雞毛蒜皮之事。金聲利不敢戳破，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對洪殷基百依百順，讓脾氣差的學弟騎到自己頭上。

然後在金聲利大四這年，杏樹葉片都轉黃的這個季節，這個金聲利對未來感到迷茫的時刻，洪殷基第一次抱住了他。

他們之間沒有預兆，他們方才在小吃攤，聊的也是很瑣碎的話題。

金聲利瞥了一眼後照鏡，洪殷基靠在他肩上，臉面向外面，像是在欣賞頭頂的隧道燈光。

洪殷基抱住了他。

確認著這個事實，金聲利不自覺的把油門催到底。

到達宿舍門口時，金聲利接過安全帽，他看著洪殷基，想問他為什麼要抱他，但是對上洪殷基的眼神，他突然又喪失了全部的勇氣。

「明天見了。」

「⋯⋯喔。」

「晚安。」

「嗯，晚安。」

金聲利不知道洪殷基為什麼看起來會有點生氣。

他目送洪殷基進入宿舍區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洪殷基剛剛抱了他。

金聲利考回首爾的大學念研究所。

李基遠在校推甄，繼續留在釜山。

金聲利讀著洪殷基傳給他的訊息，說朱元鐸今天下午飛慕尼黑的班機，張大賢哭得很丟臉，朱元鐸為了安慰他還差點來不及過安檢。

他們交換著瑣碎的生活小事，直到金聲利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聽完洪殷基傳給他的一句晚安。

——殷基最近在很認真的約會。

看到李基遠的訊息，金聲利焦慮到開始咬指甲。

對方是傳媒所的學長，追洪殷基追得很勤，照三餐問候，還提供溫馨接送。

——對方長怎樣？

李基遠丟了一張對方twitter的大頭照，金聲利看了更焦慮了。

——他這個腹肌是畫出來的吧？

——誰知道呢？但本人看起來真的很壯。

金聲利忍不住在系辦裡走來走去，助教還問他怎麼了，他尷尬的回答：「腿麻。」

「對了，你之前提過的那個傳媒所學長，追你追很勤的那個，你覺得他怎樣？」李基遠看洪殷基從廁所回來，不動聲色的把手機放到大腿上，裝作很順便的問。

「喔，還不錯啦。」洪殷基拿起叉子把蛋糕切碎，選了有草莓的那塊送進嘴裡，「就等上床幾次，看他合不合我胃口，okay的話就交往囉。」

——!)(#*)@#&$$#(*@&$!_@)%*%

——？？？？？

——殷基說等上床看看，舒服的話就要在一起了！！！！！！

——！！！！！！！？？？？？？？？？

——他說昨天跟他約會，對方好像一直想上床。殷基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可能這幾天就要跟他做了！！！！！

看完李基遠的小報告後，金聲利心煩意亂的點開和洪殷基的聊天視窗，飛快的輸入著訊息。

——你昨天晚上在哪裡啊？

——？圖書館啊，怎麼了？

——在圖書館喔？要考試了在念書嗎TT

——對啊，下禮拜有考試，一整天都在圖書館裡準備

金聲利回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貼圖，用電腦打開了KTX的訂票網站。

洪殷基是戀愛中的箇中好手。

他知道怎麼讓自己在一段關係中全身而退，知道怎麼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最大的魅力，知道如何讓對方走進設下的圈套，為自己著迷。

然而金聲利是個意外。

洪殷基不知道他是太笨還是太蠢，還是兩者皆有。

有幾次洪殷基都已經到金聲利那個像被子彈打過的租屋過夜，那個笨蛋卻真的很乖的睡在地板上，把床鋪留給他，打著呼嚕睡到天亮。

或是靠在一起看氣氛很好的電影，看到洪殷基流淚，也不懂得為他擦眼淚，或是趁自己脆弱時親他，而是笨笨地給他衛生紙，還有把爆米花推給他，讓他吃點甜的放鬆心情。

越是這樣像笨蛋一樣的行為，洪殷基就莫名的越感到生氣，氣怎麼有人這樣不解風情。

他不想要承認，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他。

因為金聲利是笨蛋，所以洪殷基在他要畢業那年，做了最大膽的一件事。

他在金聲利載他回宿舍的時候，用力的抱住他。

洪殷基能感覺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到快要衝出胸膛，金聲利的背很柔軟，靠在上頭的感覺很好。他看著頭頂飛快掠去的星空和燈光，默數自己失控的心跳。

然而，金聲利卻還是接收不到他所發送的信號。

洪殷基沮喪到那晚搥著枕頭哭了，他用了畢生勇氣和自信，擁抱了他喜愛的人，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甚至想過算了，他不要喜歡這個笨蛋了。但是當隔天看到金聲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放棄的。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做，金聲利是全天下最蠢的笨蛋，他的雷達接收不到洪殷基的頻率。

然而某天，洪殷基偶然地發現，李基遠會偷偷跟金聲利報備自己的行蹤和現階段的感情狀況時，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金聲利到達釜山時是晚上九點。

他在禮拜五下課後搭上KTX，懷著滿腔衝勁和莫名的憤怒，要衝到釜山跟洪殷基問個清楚。

他早就和李基遠要了洪殷基的住址。當金聲利要抬手敲門時，大門卻突然被打開。

金聲利沒看過這麼好看的洪殷基。

他瞠目結舌，甚至連問好都忘記了。

「哥？你怎麼在這裡？」洪殷基驚訝地問。

「我、嗯⋯⋯來找基遠，但他不在，就順路來看你。」金聲利隨便扯了個謊，接著馬上切入主題：「你要去哪裡？」

「圖書館。」

「去圖書館穿成這樣？」金聲利提高了嗓音。

誰去圖書館會穿背部是透膚材質的黑色襯衫，還戴了綁帶式的chocker？

洪殷基皺起眉頭：「這跟你無關吧？」

「怎麼會跟我無關？」金聲利突然大吼一聲，把洪殷基嚇了一大跳。

金聲利推著洪殷基的肩膀，把他推回租屋裡，順手甩上大門。洪殷基顯然被惹怒了，他雙手插腰，居高臨下地瞪著金聲利。

「我們只是朋友關係，你管我要去哪裡做什麼？」

「Shit！」金聲利扯住頭髮，他用力的罵了一聲髒話後，瞪著洪殷基大吼：「我才不要只跟你是朋友！我喜歡你這麼久！兩年！我追你追了兩年！結果一個傳媒所的一對你好，你就考慮跟他交往？還要跟他上床試試看？那我算什麼？喜歡你這麼久的我算什麼？」

洪殷基被這偶像劇式的告白衝擊得說不出話來。

那種感覺就像故意丟了一個觸身球，結果對方硬生生把它轟成一支全壘打一樣的錯愕。

當洪殷基回過神，他已經上前，抓著金聲利的衣領狠狠親上去。

金聲利呆滯了一下，隨即熱切地迎合著他。他們迫切的唇舌廝磨，撕扯著對方的衣服。

金聲利故意不脫掉洪殷基的襯衫和頸鏈，而此時他已經被洪殷基推到床上，襯衫大開，褲子被褪掉。

他們撫慰著彼此，用吻來表達對於他們所浪費那麼多時間的後悔。然而在金聲利的手滑至洪殷基的股縫時，他卻猶豫了。

「呃⋯⋯殷基，是不是應該做一下清潔⋯⋯？」

洪殷基正從床頭櫃翻出一盒保險套和潤滑液，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把保險套倒到金聲利的身上。

「我已經弄好了，你快點戴了進來。」

「什麼？」聽到這句，金聲利忍不住慘叫出聲。「所以你今天是真的準備好要跟那個傳媒所的肌肉男上床嗎？」

「你是白痴嗎？」洪殷基的煩躁爆發，他直接拿起一個螺旋的保險套撕開，給金聲利戴上後，自己跨到他身上將對方硬挺的陰莖吞進身體裡，「我是在等你！你這個笨蛋！」

金聲利的思考被突如其來的進攻打斷，他全然的野性被喚醒，他貫穿洪殷基的身體直到對方顫抖和發出夾雜哭泣的聲音。他射了一次？還是兩次？總之讓洪殷基身上的透膚襯衫沾染上了唾液和精液，他們用原始的方式傳達對彼此濃烈的愛意，親吻和性交，低訴著與愛有關的隻字片語。

他們交纏到渾身無力，金聲利只記得洪殷基柔軟的身體、濕熱的甬道、汗濕的臉龐和呢喃著的情話。他的吻滾燙，燙傷了金聲利的心。

最後一次他們十指交扣，洪殷基在高潮來臨時哭著說愛，金聲利用吻來回答。

他們度過了荒淫無誕的假日，他們在洪殷基的租屋各處交媾，對彼此訴說這漫長時間的一切折磨，再用親吻安撫對方受傷的心靈。

在金聲利要趕回首爾的夜班車時，他的愛人還躺在床上，慵懶地看著他穿上衣物。

「你一定要走嗎？」洪殷基的聲音性感沙啞，他伸出手，拉住金聲利的衣角。

「我明天早上十點的課。」金聲利套上毛衣的動作模糊了他的答案。

當他探出頭時，他的情人裹著棉被跪在床沿。天藍色的被子從肩頭滑落，當洪殷基雙手擁抱他時，他露出神一般美麗的胴體，那上面有金聲利放肆過的痕跡。

「你一定要現在走嗎？」洪殷基的手伸進他的衣服裡，曖昧的撫摸他。情人的手沿著背部線條滑到後腰窩，順著他的腰線撫摸至前，再翩然往下，指節敲叩著褲頭的鈕扣。

金聲利有些無措，他看著洪殷基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解開他的褲子，握著性器時發出了滿意的嘆息。

「我愛死這裡了⋯⋯」他用氣音說。

金聲利把洪殷基推回床上時，已經不在乎他要趕的那班列車了。

隔天清晨，金聲利不得不離開了。

他的情人還沒起床，洪殷基睡得香甜，呼吸平穩，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金聲利躡手躡腳的下床，放慢放輕他的所有動作，就怕把洪殷基吵醒。

收拾好一切後，金聲利折回床邊，他輕輕撫摸了洪殷基的頭髮，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再見了。」

關門聲響起時，洪殷基緩緩睜開眼睛，他拿過金聲利睡過的枕頭，緊緊地抱進懷裡。

洪殷基討厭離別。

和金聲利互表心意後，他們成為遠距離情侶。通常都是金聲利過來釜山找他。

但洪殷基的理智告訴他，金聲利這樣的揮霍不是辦法。在第三次溫存的夜晚後，洪殷基讓他不要每個禮拜都從首爾長途跋涉來找他。

金聲利失落了一下，但是知道這是戀人體貼他的好意。於是下個禮拜的週末他乖乖的待在租屋，準備追上落了許久的影集進度。

當電鈴響起時，他毫不設防的開門，發現門外站著洪殷基，他竟嚇到當著對方的面把門甩上。

過了三秒，金聲利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他趕緊開門，洪殷基臭著臉，冷酷地吐出：「我要走了。」

金聲利拉著他的手，抱著他給他熱切的親吻。

他們那天在金聲利租屋弄壞不少東西，包括金聲利最鍾愛的一個瓷碗。金聲利還沒來得及表達出懊惱，就被熱情如火的洪殷基拉著倒回餐桌上。

在做完後金聲利認命的想去收拾，卻又被他的情人扯回床上。

「等一下再弄那些⋯⋯」洪殷基迫切地親著他的嘴唇，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身上，「你先來處理我的問題⋯⋯」

他們嬉鬧到洪殷基不得不離開的時候，清晨陽光下，洪殷基緊緊抱著他，用罕見脆弱的聲音說：「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我也是。」金聲利親吻著他的臉頰，「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可是南瓜馬車和玻璃鞋都不能延續到永遠，12點到了，灰姑娘還是要回到現實裡面。

洪殷基時常感到寂寞。

但是他是好強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許他示弱。

可是金聲利的存在，讓他願意攤開自己最柔軟的那面，他知道金聲利會珍惜、會疼惜、會愛著他所有的不完美和脆弱。

當洪殷基回神時，他已經撥通了金聲利的手機。

「喂？」

「⋯⋯」

「喂？」

「⋯⋯嗯。」

「殷基啊，怎麼啦？」

「沒有，沒事啦⋯⋯」

「這樣喔⋯⋯」對方的聲音被電話給模糊，卻真真切切的抵達洪殷基的心上，「不過能這樣聽你的聲音，真好。」

洪殷基知道金聲利明白他的一切武裝和脆弱，他忍不住流下眼淚，握緊電話。

「我很想你，是真的很想你⋯⋯」

「我也是啊，非常的想你。」

「可是殷基，不要哭，也不要覺得悲傷。

「你知道我會陪你，我也一直在這裡。

「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啦。」

他的溫柔陪伴，在讓洪殷基學習變成更好的人。

「下次見就是放寒假了。」

「我期末考完，就會去找你。」

他們簡單的交換了一個吻，洪殷基目送金聲利上車。

他看著金聲利找到自己的座位後坐下，戴上耳機，看起了paper。

北上的列車慢慢駛離月台，洪殷基看著車尾消失在他的視線盡頭，將雙手插進針織衫的口袋，慢慢的往回走。

他想，他學會了在每一次的離別後，便開始期待起下一次的見面。